簡單洗漱之後前往餐廳,或許是因為時間尚早,喏大的空間只有零星幾個人。她挑了一個不顯眼的角落用餐。
煎得香脆的培根和微焦的荷包蛋令她想起鎮上的酒館,不久前還在考慮要不要換菜單,如今卻已坐在另一個城鎮,吃著另一間店家所烹飪的熟悉味道。
——那些都不關我的事了。
用餐完畢正要離去時,隔幾個位子有位面容和善的婦人叫住了她。「妳好,年輕的旅人。」
玦緋下意識警戒起來,不過還是保持友善的笑容對對方點點頭。
婦人四周看了看,輕輕地移到她的斜對面。「妳是單獨出來旅行的嗎?真了不起,不過如果可以願不願意一起結伴,陪幾位老人家在之後的旅途聊聊天,排解無聊?」
「不、那個、」技術上來說並不是一個人,玦緋擺出營業用笑容。「我的旅伴昨天搬了一整天的貨,現在還在休息。」
對方笑了笑。「不用擔心,我只是個賣草藥的,我叫『菈番杜拉』。」她稍稍壓低聲音。「不管你接下來要去哪裡,只要離開阿羅艾的旅人在周遭山賊的眼裡都是肥羊,如果是獨自一人出沒,就跟自動送上門的美食沒兩樣。」
玦緋努力維持鎮定,抿著嘴搖搖頭站起身。「多謝關心。」
回到房間之後,回想著剛剛的對話,不由得越想越不安。「……我該怎麼辦啊……」她摸著肚子喃喃自語,如果剛剛的婦人說的是真的,那往南邊前進的旅途勢必會陷入巨大危險。但如果她只是講講……
不,以她之前待在酒館所聽到的各種傳言及故事,這種危險通常不會是空穴來風。但要相信一個陌生人嗎?
玦緋來回撫摸小腹。「你覺得要怎麼辦呢……」她想了想心一橫,反正獨自出城有極高機率會死,跟著陌生人大不了受騙晚一點死,至少自己已經脫離那個跟牢籠一樣的家鄉。
下午時分,她一邊忖度著要怎麼向菈番杜拉道歉,一邊朝著商店街走去。
此處不愧是個以化粧品及保養品聞名的地方,各個商店皆飄著不同的香氣,有的清新,有的濃郁。而在拐過一個轉角,來到了一排買賣藥草的店家。
「哎呀,年輕的旅人,你也來買東西嗎?」不遠處一個身影朝這裡揮揮手,她緩緩地走上前去。「你好,夫人,稍早前失禮了。」
「別這麼說,沒什麼。」對方笑著擺擺手。「也別這麼拘束,直接叫我菈番杜拉就行了。」
「好的,菈番杜拉,我是……」正要說出名字時,菈番杜拉輕輕地拍拍她的手制止了她繼續發出聲音。「名字不急著向他人述說,孩子。」對方慈祥的眼神讓玦緋有點錯愕。「如果你有意與我們同行,日後多的是時間互相了解。」
她點點頭。「我正是為此而來向您道歉……」接著把向南的意圖也大致說明了一下,包括跨海的念頭也說了。
菈番杜拉歪著頭想了一下。「嗯~我們下一站的確會往南走,不過要不要上船就不一定了……喂——沙爾衛衙——!」她突然回頭喊出一個名字。
一名差不多歲數的大叔慢吞吞地走過來。「我還聽得見,不用喊這麼大聲吧。」一抬眼看見玦緋就輕輕地頷首。「想必這位就是你說的年輕旅行者?我是沙爾衛衙,請多指教。」
她也露出友善的笑容。「之後路途也請多指教。」
幾天後,兩夫婦與其他幾位目標相同的旅行商共同雇了一些保鑣,朝著南邊發進。一路上菈番杜拉偶爾會在閒聊中穿插著藥草的小知識,幾天的路程零零碎碎也聽了不少其他旅途的故事。最終在吹來的風溼度漸增之下抵達了目的地——比世秋符利亞港都。
第一次看見海,聽著浪聲吹著海風,玦緋完全看呆了。又看著進進出出的船隻,不由自主出了神。
「孩子,海很神祕,小心一不注意就落入她的心機之中。」菈番杜拉拍拍她的肩。「以目前我們的計畫看來,渡海不是首要目標,我跟沙爾可能就只能目送你上船了。」對方看著她又笑了笑。「或是,你還想多待一陣子?」
她搖搖頭,真的要完全逃脫,就要跑到鎮子想像不到的地方,像是海的另一端。「受你們照顧我很感謝,但我不能在這裡停下。」
在港口待了幾天等跨海的船隻啟航,又在海上航行將近七天,這期間從沒搭過船的玦緋在前幾天暈到不確定到底是自己晃還是船在晃,後幾天則是漸漸習慣,只偶有反胃。通常在有些反悔的念頭時總會摸著肚子,對著尚未出世的孩子說話,保持自己的決心。
不過終於站到陸地上時她還是感動到差點噴淚。
這個城市跟比世秋符利亞有點像,但不太一樣的是沿著岸邊種植的一排防風林。她走到鎮上的旅店打算登記住宿,櫃檯的人員親切的要她在本子寫上登記姓名。
當初在阿羅艾用的是一個隨便掰的假名早就忘了,現在如果想定下來……
想到這,玦緋對自己冷笑一聲。植物就是植物,總想著生根。
她回想剛從船上落地時看見的那一排樹木,在本子寫上「岬帆-卡斯亞里那」,並低頭喃喃的對著腹部輕聲說話。「你跟我不一樣,『鳶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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